08 凯芙与外乡人

世界乃是愚者之梦。我等从无垠黑暗中醒来，行至遍布死寂的终末尽头。抛却身而为人的准则，不再执着于一世悲喜。

——厄多克拉特

残垣断壁。

大地破碎，黑雾弥漫。

花朵凋零，树木枯萎。

无数扭曲的紫色石柱，从深渊的幽暗裂隙中钻出，直通向无垠的天际。

身边挤满模糊的人形，身躯如焦炭般漆黑龟裂，眼神空洞无物。

远处的天空下，巨树盘根错，不断蔓延着枝叶。那蔓藤如肿胀的血管，环附着骇人的尖刺，盲目地搜寻游荡的灵魂，裹挟缠绕，吞噬殆尽。

陌生的苍白面孔从树干中浮现。

接着，银白色的发丝从空中滑落，如暴雨倾泻。如嫩芽般柔弱的纯白色肢体，支撑着人形艰难爬出树干。

魔女，熟悉的声音。

「这并非虚幻，是命中注定的末日。」

她捧起发丝，任由缠绕淹没于惨白之中。

「你我永远不死——一起见证最后的绝望。

「这里就是最佳的观赏席，莱特。

「见证造物们的徒劳无功——一边卑微地哀求，一边被拖向终末的深渊。」

脚下不断涌来黑色的淤泥，混杂着破碎的块状物，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。未知之物汇聚成粘稠的黑红色浪潮，从四面八方涌向那大树的根部。

黑泥爬上魔女的脚面——惨白的躯体，在一瞬间溶化消解，化青烟散去，只留半身支撑在原处。

「我厌恶魔女的名号。

「而你终将见我所见。」

……

疲乏。

莱特坐起身，浑身酸痛。

窗外洒下清冷的月光，对面的酒馆里仍在喧闹。

已是深夜。从噩梦中醒来，睡意全无。

「真是头痛。」莱特挠了挠头，颇有些恼火，对着空气骂，「你不能有话直说吗？托梦做什么，有毛病吗？」

理所当然地没有回应。

「等把你揪出来，我保证要揍你一顿。」他无可奈何，拉着半掀的被子，犹豫不决。

现在躺下去，恐怕又要做噩梦。

「算了，去对面喝两杯。」他叹了口气，摸了摸口袋，还有几枚金诺比。「但愿别遇上什么麻烦事。」

莱特轻推房门。狭窄的楼梯间里，月石灯的幽光仍在。他蹑手蹑脚地下楼，走向对面的酒馆。

酒馆内，前台亮着一盏焰石油灯，忽明忽暗，看上去燃料不太足。一名年轻的小伙子坐在桌边，打着哈欠，慢吞吞地在账本上勾划。

大约三四米远处，靠近楼梯和杂物间的石桌旁，还挂着另一盏油灯。除此之外，大厅内一片漆黑。

「打烊了？」莱特环顾一圈，再没见到其他人影，「刚才不还挺吵的？」

店员看了他一眼，摇了摇头。

「有人。」他又打了个哈欠，夸张到能塞下两条面包，「不过要买酒趁现在，我要收工了……（内容加载失败！请反馈访问设备详细信息。）